by Frank

 

什麼是蕾絲？它的故事，像極了一場從修女手中針線開始的文化陰謀。十五世紀的歐洲還在忙著發明新世界，義大利和佛蘭德地區的女人們卻在燭光下，讓一根線、一根針，化為空氣裡的雕刻。那是 Cutwork、是抽線、是從布料中抽出呼吸的藝術。

 

到了十六世紀中期，蕾絲不再只是衣袖邊的點綴，它開始自成一格，用針或梭子織出整片的空白。義大利的 Venetian point 和佛蘭德的 Bobbin lace，成為貴族的語言，也成為炫耀時間與技藝的方式。

 

十七世紀的法國，還是模仿者。貴族們花上重金，進口威尼斯的針法蕾絲，只為那一抹「空氣中的奢侈」。但國王的財政大臣 Colbert 看穿了這場浪費，他問為什麼黃金要流向別的國家？於是他開始大規模引進義大利與佛蘭德的工匠，讓他們在法國定居、傳授技藝。

 

Point de France 這個名字便由此誕生，象徵一場從宮廷下令的文化逆襲。那是一段國家以美學為武器的時期，蕾絲如同當今的半導體，是權力與風格的指標。


 

此圖組顯示義大利 16 世紀晚期至 17 世紀初的針法蕾絲範例，為「真正的蕾絲」工藝從織物上抽線、轉向完全以線構造的關鍵時期。

 

Alençon 與 Valenciennes 成為地圖上的新座標。法式蕾絲比起義大利蕾絲強調留白與層次，接下來在歷史上的每一個針眼都像是在描繪法國的氣質，附有克制、細緻、浪漫卻帶點偏執。

 

到了十八世紀，蕾絲成了法國時尚語言的一部分，就像後來的香水或高訂工坊。它裝飾了凡爾賽的宮廷，也裝飾了階級。從這裡開始，法國成為了是歐洲的時尚中心，更是讓紡織權威轉移到法國。

 

此圖組展示法國諾曼第地區 Alençon lace（又稱 Point d’Alençon）於 17-18 世紀發展出的針法蕾絲樣式，彰顯法國從引進、模仿到創製的關鍵轉變。


 

 

十九世紀的工業革命讓這場手工夢境被機械打斷。Calais 成為機械蕾絲的城市，成千上萬的女工在工廠裡重複那些曾經由修女完成的細節。蕾絲變得更便宜，也失去了一點靈魂，但在高級訂製的世界裡，它依然被奉為最後的手藝聖物。

 

Calais 產的蕾絲細節花紋，典型的機器生產花紋


 

而在 The Uncles’ 所收錄的品牌 CONLEAD，則讓這段歷史重新回到當代身上。品牌標誌性的蕾絲襪款式，皆由古老而稀有的老式織布機織造，使用比現代機台多上數倍的時間，換來的是無法被複製的紮實觸感與張力。

在棉質中混入尼龍，讓蕾絲的纖細與耐久同時存在，像是過去工坊裡的浪漫被拉回現代街頭。
 

Lace long men
Lace long men

 

蕾絲的歷史，從義大利的陽光到法國的陰影，最後延續到襪子上。它見證了歐洲如何用一根線縫出階級，也見證了當代品牌如何用同一根線，重新定義日常的優雅與叛逆。